寵物狗絕育手術后少了7顆牙，寵物“名醫”無證上崗，同樣的檢查收費相差幾倍……各類平臺上，寵物醫療相關投訴五花八門。
“新華視點”記者調查發現，隨著養寵家庭逐年增多，寵物健康需求越來越受關注。但現階段，寵物醫療行業存在供需失衡、標準不一、監管滯后等情況，不少寵物主人對帶寵物看病感到頭疼。
寵物看病“糟心事”不少
今年年初，“90后”女生依依的寵物花枝鼠生病，她聯系了多家本地寵物醫院均無法接診，不得不去鄰市治療。然而，鄰市醫生給出手術建議，卻不具備手術條件，依依只能帶著寵物又輾轉到了省會城市。
寵物看病難并非個例，還有不少寵物主人吐槽，一些寵物醫院醫生不專業、服務質量參差不齊。
今年3月，揚州市消費者協會系統調處的十大消費維權典型案例發布，其中就包括“寵物狗絕育術后缺失7顆牙齒”。據認定，店方未履行術前風險告知及術中操作規范，被要求退還手術費并承擔后續牙齒檢查費用。
北京市民朱女士的寵物狗拒食，在第一家醫院被診斷為胰腺炎，檢查、開藥、打針花費數千元，但一直沒有好轉。另一家醫院診斷為腸胃炎，轉換治療后小狗開始正常進食。
寵物看病貴、收費標準混亂也是吐槽的焦點之一。記者走訪發現，相同的檢查和治療，一些寵物醫院收費相差數千元。“我的寵物貓排尿困難，第一家醫院治療費要9000多元，第二家5000元左右。”廣州的林林說。
個別寵物醫院的護理費等差異也較為明顯。“我家貓之前晚上嘔吐，詢問了周圍的寵物醫院，有的夜診費要兩百塊，有的要五百塊。”一名寵物主人說。
此外，寵物用藥問題近年來頻發。寵物主小鞠給貓咪做絕育時發現其子宮蓄膿，醫生先讓她購買人用藥物注射，后又稱貓咪患有腫瘤需用化療藥，但提供的藥品查不到相關批文。“醫院說是進口獸藥，我將藥物送檢后發現藥品質量有問題。”
記者查閱各地發布的動物醫療行業違法案例發現，假藥、違法用藥等情況層出不窮。福建一家專營寵物藥店負責人告訴記者，一些不法商家無證賣藥，賣藥時刮掉藥品二維碼；有些醫院的藥品是純英文包裝，連醫院都不知道真假。
寵物醫療亂象癥結在哪
記者調查發現，種種亂象背后，反映出寵物醫療服務供需存在矛盾。
《2025年中國寵物行業白皮書（消費報告）》數據顯示，2024年，我國城鎮（犬貓）消費市場規模超3000億元，醫療市場占比28%；異寵飼養人數約1707萬人。
與之對應的是，2024年，我國執業獸醫合計約17萬人，其中約4萬人從事寵物醫療工作。
西南大學動物醫學院副教授胥輝豪說，多數本科院校開設專業為動物醫學或畜牧獸醫，高校教學以經濟動物為主，寵物專科醫生比較稀缺。“獸醫專業畢業生就業更傾向于獸藥、農業相關企業。”沈陽毅佳動物醫院醫生姜代山說。
“全國寵物醫院3萬多家，看似多，但集中在一二線城市，三四線城市及農村地區覆蓋率不足30%，個別寵物醫療機構、醫生甚至缺乏專業資質。”重慶易寵科技有限公司企業銷售負責人趙嘉豪說。
動物防疫法規定，我國實行執業獸醫資格考試制度，經注冊的執業獸醫，方可從事動物診療、開具獸藥處方等活動。記者梳理發現，近幾年，廣東東莞、黑龍江大慶等地公布的寵物醫療糾紛案件中，都出現過主治醫生未取得相關資質就從事診療活動的情況。
異寵診療供需缺口更為嚴重。企查查數據顯示，國內異寵專科醫院相關企業不到20家。“能看異寵的醫院太少了，靠譜的異寵醫生更少。”一名寵物蜘蛛的主人說。
CT設備動輒上百萬元，一些寵物臨床藥品依靠進口、價格高昂……多位業內人士介紹，寵物醫療亂象背后還有諸多深層原因。
目前，寵物醫療收費主要由市場需求和行業自律決定。“寵物醫院基本是民營企業，設備貴、人員多、租金貴，開店成本都要上百萬元。”大連市派爾寵物醫院醫生張鑫算了一筆賬。
高成本之下，部分商家為牟利采用了一些“非常”手段。一名在浙江工作的寵物醫生說，他每個月要完成10萬元至12萬元的營收KPI，按照客流，客單價要達到400元，“如果上一個病例只消費100多元，下一個病例我得讓他花上700元。”
姜代山說，一些商家以低價套餐吸引顧客進門，再通過增加服務內容“宰客”；很多養寵新手面對繁多的項目內容，一看就懵了，只能乖乖付錢。
讓“糊涂賬”變“明白錢”
記者了解到，寵物醫療糾紛責任認定難度大，通過司法處理時間長、成本高、路徑復雜，一般消費者都會放棄，不會深入維權。
西部某地消費者協會工作人員表示，寵物醫療糾紛往往情況復雜，包含醫生資質、用藥、費用等多個方面，涉及農業農村、市場監管等多部門，部門之間責任劃定并不明晰，建議進一步明確監管主體和職責，完善寵物保護相關法律法規，做到寵物醫療問題認定、責任劃分、事后賠償等有章可循。
重慶時代天街寵胖胖超級MALL相關負責人何李龍等受訪者建議，由相關部門推動制定寵物診療行業標準，建立藥品和服務價格指導機制；倡導價格透明化，可要求寵物醫院通過電子屏滾動或公告牌、線上公眾號發布價格信息等。
“應嚴格規范執業，嚴厲打擊無資質上崗等行為，注重實操考試。”中國畜牧業協會寵物產業分會副秘書長劉曉霞認為，可參考歐美國家，規定寵物醫生每年參加一定數量的繼續教育才能維持執業資格等舉措。
“近年來，一些專科院校開設了更有針對性的寵物醫療相關專業。可通過校企聯合培訓提升從業人員的診療能力，加強職業道德規范。”遼寧省畜牧獸醫學會小動物學分會原理事長田長永說。
針對寵物用藥等問題，一些地方正在探索。此前，深圳市福田區發布《寵物醫療領域臨床急需境外已上市寵物藥品和人用藥臨時使用實施細則（征求意見稿）》，聚焦10類當前獸藥供給不足的疾病領域，旨在緩解藥品短缺壓力。
胥輝豪等人建議，進一步加強寵物醫療科技創新投入，提升行業信息化水平，以優質供給推動寵物醫療行業健康發展。
（李曉婷、武江民、宋佳）
（審核：歐云海）
